Monday, September 27, 2010

认识七分钟

跟前天和昨天晚上一样,我有些生硬地操纵裹在皮肉里的骨架踏入轻快铁。骨架是我的,但剩余的精力和意志也只足够支配它从工作地点回宿舍的路程。

我以最快的速度为自己的皮囊找到安身之所,体内的细胞竟因为冷冷的椅子而稍微被惊醒。我的对面坐着一个颇漂亮的女生。她有一把柔柔长长的棕褐色秀发,棕褐色的比例比我的多很多,而且她的皮肤白晰光滑。五官虽没有很立体精致却有少许混血儿的轮廓。看着她会让我联想到长发公主(Rapunzel Unbraided)。我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不舍得移开,脑袋不断挤出那所剩无几的思考能力猜想她的种族。她是美的,至少在我的审美标准来看。然而,她最吸引我的还是由内散发出的气质,一种慵懒又带点酷傲的气质。虽然拥有可以打扮成芭比娃娃的姿色,但是她的打扮是简单、中性、酷酷的,我喜欢的休闲打扮。

我不好再放纵视线在她的身上游走,索性拿出《中国茶文化基础认识》来寄放视线,那基本上是一份作业准备的材料。

叮咚——

轻快铁两扇在Taman Bahagia再度打开,几个叫人的生物像鱼一般鱼贯游入轻快跌这个大鱼箱。不一会儿,我右侧空值的座位坐了一个人。我没有心思去看看侧邻的那个人,只知道那是个男的,还自认很了不起地知道他在短短的一分钟内三次望向我的方向和我手手上的那本书。随他,我继续集中书页上的豆腐干。

“你是做茶坊的吗?”
一把清朗的男声割断我的豆腐干世界。

“不是。“
其实可以不用理他,但我还是回答了。声音的反应往往比脑袋的思考高效率几倍。坐在对面的漂亮女生也微睁睡意充斥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大概跟我一样,非常不明白为什么这男生会主动与我说话。

”你喜欢喝茶?“

摇头。
(聪明很多,晓得控制声带)

他看着我,丝毫没有转头放弃发问的念头。

“为了做作业。”
干脆解决他的疑问好了。

“哦......,难怪。”
他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是中文系的吧?”

“嗯。”
心里开始害怕。虽然反应迟钝,危险意识过低,类似“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的这种意识观念我多少还有。

“我有好几个朋友也是马大毕业的。以前华文学会办活动,校方总会处处刁难,现在还会吗?”

(不是吧?我读马大他也看得出来?是我一身书生样,还是因为我长得像马?)

“一些限制还是会有,不过也还好。”
我想不要理他,可是还是会很老实地回答,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避他。

“你怎么知道我是马大的?”
(发问,似乎更加显示自己的不够聪明。)

“你的书页上有马大(Universiti Malaya) 的盖章。”

他没有戴眼镜,眼力却超好的,当然这也少不了观察力和分析能力。

“那你叫什么名字?”

(有完没完啊?还问我名字?)

“诗慧。”
我回答得很自然。当然,那是因为我在说真话。我想要随便掰个名字,但是直惯了的脑袋来不及转个弯就回答了。

“哦,我叫xxx,是位老师。”
他告诉过我名字,名字经过我的大脑不久就溜走了,那三个字的部首或笔画一点都没留下。

“中学还是小学的老师?”
(不想他再掌握问问题的主导权,开始发问。抑或我是笨笨地进入他的圈套,让他成功诱使我说话?)

“是补习中心的那种。你呢?以后读完后想从事什么行业。? ”

“不知道,以后再打算。”

“你的意思是以后再打算以后的打算吗?抱歉我中文没有很好,虽然之前在台湾念书。”

(明明就在玩文字游戏,还说中文没有很好?自谦还是虚伪?)

“你好像很喜欢看书?”

“还好,一些而已。”

“我今天也买了些书。”
(他从购物袋里拿出书本,是几本教导训练的英文书籍。)

“必须要让自己增值。”
(苦笑)

“那你在台湾念什么?”

“新闻系。”

“为什么没有向这方面继续发展?”

“其实有啊,我之前从事记者的行业。只是后来换工作当国文补习老师。”

(原来当过记者,难怪那么会问话。)

“中文系毕业的也可以当记者,或者从事笔业、老师等的,出路也挺广的。”

(笑笑。其实知道他之前是留台生、念新闻系又从事过记者,我开始萌生想要知道更多的欲望。大概是因为大众传播是我之前想要选择的科系。)

“我到站了。很高兴认识你,继续加油!!”
(这么快?我才开始盘算要问他什么问题耶。>.< )

我用谢谢和微笑来目送他的离开,看看轻快铁窗外的告示牌。原来他住Taman Jaya.

旁边的位置再一次空置在那里。耳朵停下应酬的我开始思考很多很多有的没的。有点后悔一直用冷淡、距离感的表情来回应那位男生的问题。感觉上他的人应该不像坏人。或许他只是因为我看的书,因为我似乎还注重着中国文化,所以觉得很兴奋、觉得我是一个可以聊开的谈话对象。如果世界没有那么复杂,我真的很想友善地和他说话。用冰冷的言语、敷衍的语气来保护自己,好累。而且,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到他。(如果他打从一开始就只是抱着善意的交谈目的。)

新闻系。他读的科系曾经是我很想选择的其中一门科系。不晓得他读这科系的初衷是什么?或许也是很有热忱想要在新闻业里有番作为,或者认为读了就能从事自己有兴趣的职业? 可是看来,现实总会有许多因素在考验我们的志向。

很短的一面之缘,整个过程大概只有七分钟。我忘了他的名字,他却留下他人生一小部分的故事给我,也留下许多可以让我思考的问题。而我,或许只是他为消磨时间的一个谈话对象。离开轻快跌的那一刻,他应该也在记忆里丢弃了这七分钟的记忆。

我无所谓。我珍惜他给我的思考空间。

祝福他。希望他会在现实的条件下找到属于他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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